当时全国重工业的热点是造万吨轮和大型内燃机车,其心脏是发动机,发动机的脊梁是一根大型的六拐曲轴。这可是尖端产品,几次试锻都没有成功。我根据这一情况写了一篇自认为是小说的东西寄给了《天津日报》。由于不懂投稿的规矩,没有写上“文艺部”。九月下旬的一天,市委机关报居然在头版头条把我的小说当通讯登了出来!稿子里提到的厂务、车间名都是真的,而车间主任、工程师、厂长的名字都是虚构的。我还大写特写曲轴试锻取得了多么辉煌的成功……这下全厂大哗,刻薄一点的说我是“吃铁丝尿笊篱———瞎编!”外车间的人妒忌,本车间的人也怪我瞎吹招祸,到国庆那天若拿不出曲轴怎么办?没想到厂长冯文彬将错就错地决定,国庆节时让我跟着彩车去参加游行,车上要放六拐曲轴。
冯文彬毕竟是中央下来的大人物,离国庆节还有三天的时候,他来到我们车间,搬了把椅子一坐,一连三天三夜,一步也没有离开过。他说话不多,就在那儿稳稳地坐着,我没见他吃过东西,更没见他打过哈欠。其他人忙得脚丫子朝天。到10月1日的凌晨两点多种,六拐曲轴锻造成功,参加试锻的全体人员站在车间大门口送我护着彩车出发。
作为一个刚进厂不久的年轻人享此殊荣,可算出足了风头!我坐在驾驶楼子里兴奋异常。赶到游行集合地点刚刚五点钟,司机说我编瞎话露了脸,应该请客给他买早点。我们在车上香香甜甜地吞下早点之后,我的眼皮可就睁不开了。我对司机说,游行开始的时候喊醒我。
到我被喊醒的时候,已经是中午回到厂子里了。
参加国庆游行是极大的荣誉,歪打正着地轮上了我,全厂职工都盯着哪,我却既没“游”也没“行”,整整睡了一上午,自己遗憾不用说,怎么跟厂里交代?心里恼怒就怪罪司机。他说:喊你了,喊不醒你能怪谁?不信我有证据,每喊你一次就用钢笔在你脸上画一道。他把我拉到镜子跟前一照,左脸颊上果然被画了好几条蓝道道儿。见我没法向领导交待,他幸灾乐祸:你不是能胡编吗?